《独立新闻在线》欲开辟艺文版,我有幸在邀稿作者之列,荣幸之余,心存几分感激:这是何等珍贵的平台啊!其珍贵之处,存乎独立这两个字。
《独立新闻在线》在一班具有理想的学者与新闻工作者的六年热情经营下,终于搭建出一座有别于主流框架的言论平台,能较少地受到政治束缚,独立发言,为维护公众利益提供另一把声音,就社会乱象针砭时弊之际,同时广泛散播启迪民智的火种。对于艺文工作者来说,等于又多了一个难能可贵的管道,紧贴马国社会情势。

马国社会在政经文教资源皆长期被种族思维驾驭的政治策略下,出现了文化倾斜发展的局面,加上各方主流媒体被新闻法令、出版法令等恶法钳制下,资讯流通形成滞缓,无法提供足够土壤与水分,给予艺文工作者,用约翰伯格这句话的思路去想,马国艺术得以自由发展的维度,想当然耳,举步维艰。
欲谈艺术创作,自然离不开面对传统文化的问题。中国艺术家张国龙曾在《当代·艺术·材料·空间》一书中明确指出,“文化是一种综合层面的人类改造与适应世界和生命状态的一种实践结果。艺术则是这种综合实践的产物,通过创造,艺术作品具有了时代的烙印(社会)、精神内涵(文化)和个性化的风格(语言)。”对此,他继续补充,“文化的建构与发展是艺术赖以生存的土壤,这里面不仅有自然资源,而且有视觉资源,同时更可以找到与之相对应的精神资源”(注一)。由此可见,文化建构的发展,和对自身文化的体悟,经常能决定艺术家在创作中所能到达的精神高度。

可是,而今这个常识问题,偏偏仍给马国华裔艺术家带来困扰,即“我该从何处文化汲取营养”?
本土艺术缺乏东南亚艺评为导航
马国华社自迁徙南洋以后,在政治效忠的历史际遇中,选择了放弃汉学研究(注一),转向南洋地域风土人文研究,是历史的必然结果,因此,今日我们才得以看见了马华文学、南洋画派、马谣、二十四节令鼓等文化产品。不过以上种种名词,终究属于华社语境,因为它们“从来不受政府重视”, “连自己土壤上都没人理会”(注二),所以那些几十年文化先辈们的心血,都是在‘用者自付’的情况下艰辛经营出来的。
虽然如此,马华文学的建构终究相对健全,活动场域也相对宽广,除了报章副刊及文学杂志提供稳定的发表平台,各种文学奖项,及大专学府附设的马华文学研究,都能较系统地提供给新一代马华文学工作者以理论系统,指导文学创作。

于是,我们今日看见太多私立学院为了避开区域文化建构的课题,而直接引进某些国外流行艺术模式,让新一代艺术学生盲目仿效,单纯进行技术指导,追逐表面的形式语言,却极少指导学生面对传统,汲取营养,培养个体的创作需要,终于广泛出现了只见其壳,不见其魂的艺术风格,这种风格,难见腔調。总结来说,这种拔苗助长的空洞教学体系,实实在在地扼杀了本土艺术本该具有的精神风貌。
国际艺术趋势不断更新,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挑战与冲击,艺文工作者或许该思考如何让自己的艺术注入优秀的传统能量,同时结合他人难以替代的个人经验,才能达到用艺术表态,并与观者对话的目的。我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学习的四年光景里,亲身见证了美院如何不断总结与编撰更贴近时代脉搏的教材——积极汇集各方创作思想、技术和实践成果——来达到延续经验传统和重构知识体系的目标(注三)。
马国华裔艺术欲得到有效地成长,我以为,正视文化传统及紧贴社会动态,并加以系统地教育及宣扬,才是关键所在。
如今,《独立新闻在线》的一众热血青年们愿意开拓评论角度,让艺文领域人士加入书写阵容,让他们就本土艺文现象及国际创作趋势进行书写,便是往这个方向跨进了一步。我衷心期盼,以己微薄之力,促使这个栏目达到引玉之效,让更多真知灼见一起出现在这个难能可贵的平台里。
注一:〈大马华社与中华文化〉,郑良树,《社会变迁与文化诠释》, 第145页,何国忠编,马来西亚华社研究中心出版,2006年
注二:〈马华文学:——没有出口,还是存在与虚无?〉,张锦忠,见《东方日报》,2010年9月1日
注三:〈油画教学·第一工作室〉,第6页,朝戈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