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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10

关于绘画和评论(二)

在上研究生班的三年里,跟我同班的画友,都不太想碰理论的东西,大致上把中外美术史的横向发展走过了一趟,也就算了。我也是。那时候,我们比较急切于解决画面上的技术问题,所以读的都是画家笔记。直至到了该提交论文提纲的前半年,我才选择性地把一些晦涩的古今美学理论囫囵吞枣地啃下去。

话说回来,其实关于画家抵御评论家的风气,查一查艺术典籍,也有为时不短的历史了。

在我的印象里,塞尚(Paul Cezanne)便是和评论圈和官方交恶得最甚的例子。他提出的‘作品先于理论’,至今仍常被人引用。塞尚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一生孤傲地独自作画,在给友人的书信中也甚少提到与绘画相关的事物,反而只聊生活家常。直到他晚年时,跟几个年轻人交上了朋友,才慢慢地透露出他对艺术的看法。塞尚最令我做印象深刻的作画哲学是:只要工作,不要理论。他甚至厌恶和人谈论绘画,尤其对印象派的画家(毕沙罗除外),更是如此,几乎只要一和他们谈上了,便不能和气散场。

德加(Edgar Degas)也是个性情乖戾的画家,不过他跟塞尚有点不同,据瓦勒莱形容,他喜欢谈论绘画。只是,德加不能容作家们对此高谈阔论,特别当别人把素描和形式混为一谈的时候。也许对於德加来说,他厌恶过去的、已形成系统的绘画逻辑,所以当他人善意地提醒他传统的问题时,他便要暴跳如雷,并指出只有线条笔法和明暗处理的过程中所显示的‘个人偏见’,才可能使艺术发展下去。

大陆画家陈丹青先生在其著作《纽约锁记》特别摘录了《杜尚访谈录》的一段话,值得玩味:
卡巴内:那么,您对普吕东、卡罗吉或莱伯对这件事得解释怎么想?
杜尚:他们每个人都给自己的解释留下了各自特别的记号。这并不意味着对或错,都很有意思。这有意思是指当你想到写这类解释的那个人而言。对于那些解释印象派的人也是同样情形。你相信这,或相信那,取决于你感到与哪一种解释更亲近。
卡巴内:所以,从根本上说,您对那些写出来的评论不予关心。
杜尚:不,我很有兴趣。
卡巴内:您读了?
杜尚:当然,但都忘了。

陈丹青还提过他在纽约生活的一个画友——马克·坦希,一个颇受注目的当代画家——的故事,说马克常用鄙夷的语气提到’主流',并惧怕身在主流之列,还说某文艺报艺术版某老权威经常嘲骂他。某一天,这位马克甚至打电话向他‘报喜’:”你看,我告诉过你,他们从来不喜欢我“。”他们从来不喜欢我“,是马克常说的一句话,为此,陈丹青提出了疑问,说‘他们’倒底是谁?

是的,在马国,这些‘主流’、‘官方’、‘他们’是谁呢?他们在哪里?如果画家想为自己的创作成果辩护个脸红脖子粗,该指向何方?哪家报馆或杂志愿意开辟个艺术版让嘴巴痒的人‘吵架’,而不是为作品‘上妆’?还有,谁来给这些人权力?

Self-Portrait on a Rose Background, Paul Cezanne

21 comments:

Gan H.M. said...

不造成大众对艺术的渴望是很难的吧....没“求”哪来的“供”??

Jeffery said...

對與評論,個人認為觀眾與畫家對於評論家的評論采取的應是中庸之道,不應該抵制,而是從中而學習;反之,也一樣,因為都很有意思。

感覺評論家與畫家的關係就像老師與學生之間的關係。

蔡长璜 (Chai Chang Hwang) said...

或许,有朝一日,老颜的地盘上就可以看到无数的绘画大厦拔地而起,届时像我这样的廉价劳工又得另找出路了,呵。
嗯,打个比方好了:当一名建筑工人投入于打造一栋绘画大厦的时候,其所思所想跟有关计划的投资方——即建筑商人也——究竟有何不同(还是完全一致的)?
再说,老师跟学生之间的关系,追根究底,无疑是一种上下有序的“权力关系”;所以有人将现有教育体制比喻为“银行式”的“存款制度”,也就是说,老师不断把“钱”往学生身上“塞”,而学生一般只有“接受”的份罢了!
但是画家能够接受这样的评论方式吗?一笑。

老顏 said...

小颜,所以得从教育做起,才能唤起‘求’的需要,对吧?而谈到教育,又是那可悲的畸形政治形态在操纵。为何你念艺术要自己掏学费?UITM的学生则拿着津贴在上课?

Jaafar,可以这么说,当有天评论的力量越强的时候,那画家的突破也才值得期盼。

老顏 said...

长璜,我不会,只想问你我们的评论系统/体制,是不是太糟了?或者,有评论系统吗?大陆的评论系统,在陈丹青看来都是‘饭碗’,马国在做评论的人,是不是跟年轻画家一样,连‘饭碗’也称不上?

评论家跟画家真应该像师生吗?或者需要保持各自独立的关系,才是最好的距离?

Jeffery said...

會不會兩者其實是互補的?不應該互相抵制?但更應該是互相去交流,去互補,去爭執,從而產生出更大的共鳴,去感染更多的人?那樣的影響更為震撼!!

會不會兩幫人馬其實都是在藝術這條路上相互依靠,是一體的?

贊成老師說的,感覺到在我國的教育都是填鴨式的,我初中連考試的答案老師都是教用背的所以才拿高分...可是創作到怎么用背的...

老顏 said...

jaafar:狠好,狠好。绘画需要眼力,我们都想想,这眼力,该怎么训练?

我们的中小学教育体制是畸形的,很多老师都热衷直接告诉你看哪里,哪里鱼比较多。

也许很多家长便是要找这样的老师。

蔡长璜 (Chai Chang Hwang) said...

不能过度依赖眼前的“教育体制”来寻求突破,譬如前面所提的“银行模式”,假如老师口袋没“钱”,学生也就根本“富”不起来——不过呢,现实的困境却是,今天的老师无不是满脑子都钱钱钱罢了,哪个经过其手调教的学生不是利字当头的?
“供需关系”讲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简单归纳——左看右看真有点像capitalist的奴隶呀!若不呢,若无法“致富”(靠它找吃)便不需要艺术评论么?恕我无知:小颜在留言中指出“供需关系”的想法该不是受到老颜“畸形论”的思想荼毒吧!哈哈~

老顏 said...

压根没想否定批评,自我批评和反省更是画家首先得做的事,并得经常做得到。

只是有很多思考,需要借助这样的课题来辩证它对绘画的具体影响在哪里~请容我往后再慢慢道出自己更多的疑惑来,让大家也一起想一想,一人记短两人记长嘛。

如果有能力的话,我愿自己是个撩拨者,多于教育者。没想要最终弄什么结论出来,但希望看到的人,都一起来侃一下。

Gan H.M. said...

其实大家不都是在为“艺术”服务吗??为何到最后好像在搞分裂,搞抵制那样呢??真是不爽!!

师生关系?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呢...因为谁都不师承谁啊,而且师徒这个词儿好像有点权力压制的感觉在里面。应该是各自有各自的老师,然后加埋画廊机构进来,画家评家买家三者合力撑起“本地艺坛”这个平台,一同向社会大众教育、推广、介绍艺术的吧?

说到教育,我读到学院毕业才发现一件事情。我们每个人在吵着独中国中独中国中,但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群体叫做“英校”。他们走国际制度,毕业之后就留英留美,回来之后都是总裁、公务员。他们的受教育的方式就不一样,幼稚园就会被老师带到画廊去看作品(我听Chin Chin讲的啦),然后每个人发表对于作品的感想。所以他们在与“看、想、发表意见”的训练上就跟我们都不一样。拿我这个中学虽然读美科,到了学院上了美术鉴赏再过了两年才能感受到作品中的能量的人来比,真是相形见拙...惭愧......

Uitm?这个名词好像是很敏感的东西。但我们有机会到海外兜兜回来,肯定比他们看得多。免费的东西未必好吧...你看他们出来每个惰性那么重...怎么来竞争...

我国社会还是以物质利益为优先考虑,所以绝对鲜少看到主流媒体、商业机构为艺术作宣传,因为对他们来说艺术“不卖”,“卖不出”的东西就“不值钱”,进而普遍的造成了这种价值观的偏差,人们无法察觉自身精神上的饥饿。我国才独立差不多过半百年而已,先不谈经济稳不稳定,因为经济稳定的财团机构商人有钱佬都未必支持艺术,就谈民族性,我们还只一味的在“找吃”,甲“我要做艺术家~~”,乙丙丁戊“找得到吃mie.......”这样的话头到处都是啦。再加上国力低下,“马华文学”,“马谣”在国际上都抬不起头。曾看过一个留学北大的马来西亚学生在部落里说,在北大图书馆找得到“新加坡文学”,却找不到拥有完善体系、美学观的“马华文学”,是一种在国际上经济实力竞争失败下的糗样吧?

老顏 said...

尽管痛聊,最怕婆婆妈妈的。

浩名,以前读美科的经历是怎样的?照理说,起跑点比别人快,该有好处吧?

我想,我们的绘画/文学/艺术,如今怕的恐怕还不是张力(评论),而是支点。

生活的滋味 said...

我现在就在读柔佛某独中的美科,
就在最近,我在美科的办公室中听到,
我们的“主任”与一名我们的“a老师”(他教电设和摄影)的对话,
因为有位前任b老师要回来复职,
但已被a老师取代。
b主任当然拒绝b老师。
为什么呢?
听了他们的对话,便觉得有“理”:
b:老师
a:主任
a:我已经告诉他(指前任老师)我们已经不缺人了。
b:我懂。。。,但我觉得他心理有气。
但是,他要回来也很怪啊。。
一个连相机都没有的人要回来教摄影,这说不过去吧。。。,如果回来教素描`色彩学,还可以混混过去啦!
a主任:就是,就是。。。

在一旁的我也只有无语。
谁能教教我该怎么做???

蔡长璜 (Chai Chang Hwang) said...

问题的纠结,显然都衍生自“他们”,然而却不是“我们”。看来陈丹青所谓的“他们”似乎慢慢——在本地语境下——现形了,真够趣怪,真够趣怪呀!
嘻嘻~

生活的滋味 said...

那。。
能够有谁来收收“他们”,
救救“我们”???

我问?

老顏 said...

小恩,能怎么样呢?混日子的老师,即使在名校如央美,也大有人在,只是程度多寡而已。我试过上了四周课,老师只走进来两次,抛下一句话就匆忙走了。我在央美学习的日子唯一学到的真理,便是一切都得靠自己。

唉,丹纳说:艺术家必须是生性孤独`好思`富有正义感的人。他流落在萎靡与腐化的人群间,觉得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却又不甘屈服,只得整个逃避在艺术里。

可是那么年轻的你,在还没学会和社会打交道以前,不行逃啊!如果能的话,我建议你先结实地把数学、语文,史地等常识科目都弄明白了。

摄影指南、色彩理论、人体结构……whatever, 将来什么时候不能学呢?

生活的滋味 said...

这我也明白,决不会逃!但我要如何“结实”的弄明白数学、语文,史地呢?
我要如何证明我弄明白了呢?
透过考试分数吗?

老顏 said...

自己考自己啦,大马人,只要结实过你对摄影器材以及电脑软件的掌握便行。

我觉得吧,先要养成一定的数理逻辑,不要太快被花巧的绚丽的形式迷惑。

生活的滋味 said...

我明白了,那我得尽快从牛角离开。
去碰一碰壁。
看能不能撞出什么来。

Gan H.M. said...

转去銮中...

生活的滋味 said...

但我今年已经高二了,他们收吗?
程度应该满悬殊的吧?
但,我会去试试看的。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二位“颜”大哥的意见~

Anonymous s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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