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弄了个专题:逝去的追问——大师离席还是大师的荒芜,有空值得看看。特别选了陈丹青先生的这篇作为分享。是的,我对他有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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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缺乏大师的时代?有人或许会对这个命题颇为不满、抑或又会有人觉得这说得至情至理。这里面有个根本的问题,就是什么是“大师”?“大师”的评 判标准是什么?只有搞清楚了这个问题,我们才能去判断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大师。有人会说,有没有“大师”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可以去评判的,要留给后世去 评说。听上去似乎颇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这就剥夺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的话语权。任何时代去评论一个人是不是“大师”,总会牵涉到“标准”抑或“条件”问 题。时代在发展变化,“大师”在更迭起伏,纵观历史上真正被认可的大师们,他们身上其实有着某些共通的因素,通过分析这些共通之处,或许可以回答我们这个 时代能不能够产生大师这个问题。
陈丹青先生在他的发言稿《如何成就大师》一文中颇有见地的谈了他对所谓“大师”的看法。在该文中,徐悲鸿先 生是公认的大师,以徐先生作为评判是不是大师的标准,则可以得出以下几个成为大师的要求:1. 在文化艺术的传承过程中做出了突出贡献(开创了新的风尚、创造新的文化价值、承前启后、继往开来、);2. 具有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3. 具备广博的学识;4. 视艺术为生命(非仅仅只是挣钱的工具)5. 具有社会责任感。如何才能做到这些呢?陈丹青先 生在文中做了深入的分析。他认为这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时代背景连同地理环境,共同形成浓郁的文化氛围。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下,后来者能 够受到当时文化界泰斗的熏陶;政府也尊重和支持艺术,政客也颇具艺术眼光和远见;艺术家不受体制的束缚,政府对人才尊重和信任,使其能够尽可能地发挥自己 的能量;时代环境造就的大师之争,使学术讨论颇具分量……总而言之:时势造英雄,时代环境成就了一代大师。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社会环境远不是新文化运动那时的情形了。僵化的体制的束缚、艺术市场的介入、经历文革之后的传统文化的断层、国门洞开之后信息的大量涌入,使得今天的社会浮躁而骚动,僵化而浅薄,艺术家难以在重重牵绊和诱惑中真正做到自由表达。
陈先生最为愤慨的大概就是僵化的体制。在《退步集》中,也可以看见这样的愤懑之语。僵化的体制,束缚了艺术家行动的自由,一切的行为不得越过框架半步, 而框架又是谁来制定的呢?多是些不懂艺术的行政人员。教师无法因材施教、不能选拔真正有专业水准的人才;却忙着为各种政审、职称而奔波。以陈丹青先 生自己为例:至2004年,硕士考生被规定必须通过政治与外语考试后才有资格进入专业考试。他发现,只有3名通过所谓“两课考试”的考生进入办公室面试, 其他各地来京,但未通过两课考试的考生,既无法见到导师,更不能展示绘画的能力。难以想像,艺术创造与英语政治有什么必然联系?长达4年,他无法招到一名 硕士生,他认为现行人文艺术教育体制虽便于管理,但与‘人’,与‘文化’,处处发生尖锐而深刻的冲突。他不相信现行考试制度,不相信教学大纲,不相信目前 的排课方式,不相信艺术学生的品质能以‘课时’与‘学分’计算,但是却不得不服从规定。陈先生无法象徐悲鸿先生一样“有才学、有名望、有作品、有抱负,就能施展”——能够阻拦他的还有很多看不见的条条框框。一个有可能成为大师的人,在现代教育的框架下很可能被早早折翼。
艺术市场的介入,泡沫经济堆出一个个神话,市场成为艺术创作的风向标。徐先生的“一意孤行”,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一些画家多年来不断地重复着自己,毫无 艺术上的突破,甚至有人因为看见自己以前的画有了市场就开始翻画自己早年的作品。你无法决定你要画的最终题材,“表现自由”只是毫无分量的语言,一切市场 说了算。“一意孤行”意味着风险和损失。整个社会被艺术市场的神话搅得骚动不安,潜心研究的人、不受周围环境影响的人还有几个?可是他们又仿佛是不得已而 为之:为了生存所迫,挣钱似乎是不得不做的事。如今的社会可不象徐先生那时,军阀政府用官费送学生留洋,学生没钱了还可以打电话找驻法公使要钱花,似乎生 计是不愁的。正如陈先生在文中说的那样:今天哪位艺术家胆敢“一意孤行”?今天,我们所有艺术家的身家性命“一意孤行”得起吗?政治的、经济的双重影响, 促使具有独立人格的艺术家日趋稀少,更何谈什么“自由的思想”。很难想像被市场所左右、缺乏勇敢而独立精神的人,能够在艺术文化传承过程中有所建树。
过去的大师,要么国学功底深厚,要么学贯东西,这也是时代环境使然。深厚的文化底蕴是艺术创作的保障。文革以来,将延续了几千年的文化割断,导致传统文 化的真正断代。国学早已不复兴盛,传统文化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日渐式微。今天的人其文化修养远不如五四时期的文人,关注自我远甚于关注社会。很难想像缺乏 文化底蕴的艺术作品其生命力能够长久。
而这一切的变化,时代使然。今天社会的时代特点,使成就大师的可能性降到最底点,这大概就是陈丹青先生所说的“我们这个时代没有大师”的原因吧。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期望着生于时而能不囿于时的、可担当大任者的出现,缺乏大师的年代也亟需真正大师的出现,不然真是我们时代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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